11月9日上午,八寶山革命公墓禮堂庄嚴肅穆,哀樂低回。正廳上方懸挂著黑底白字的橫幅“沉痛悼念周鐵農同志”,橫幅下方是周鐵農同志的遺像,周鐵農同志的遺體安臥在鮮花翠柏叢中。告別室內擺滿了中央領導以及各界人士敬獻的花圈,潔白的花朵、黑色的挽幛,寄托著人們深深的哀思。
全國人大常委會原副委員長、民革中央原主席周鐵農同志是我十分崇敬的老領導,驚聞周主席仙逝的噩耗,不勝悲痛,專程從千裡之外趕來八寶山革命公墓送他老人家最后一程。立冬后的北京,寒流乍到,但前來送別的人們早已排起了長長的隊伍。我跟著送別隊伍緩緩前行,向周鐵農同志的遺體深深地三鞠躬。看著周主席慈祥的遺容,真不相信敬愛的周主席就這樣離開了我們,淚水不禁奪眶而出。走出告別室,沉痛的心情久久難以平靜,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幾件難忘的小事。
和周鐵農主席初次相識,還是在20多年前的濰坊國際風箏會期間。周主席作為國家領導人出席活動,我負責全程陪同。剛見面,市委書記曹學成介紹說:“這位是孫繼業同志,是民革濰坊市委會主委,也是濰坊市最年輕的黨派主委。”
周主席滿頭銀發,面色紅潤,神採奕奕。他和藹地伸過手來握手,親切地問:“今年五十幾了?”
我當年才30多歲,頭上略有白發,可能顯得有些老成,隻好自我解嘲地說:“人丑顯得老,看起來像63,其實年方36。”
省裡前來陪同的周鴻興主席說:“也是我省最年輕的主委。”
周主席笑著說:“抱歉!抱歉!沒想到這麼年輕就當主委,這在全國也是年輕的。”
晚餐的時候,山東新聞聯播突然播出公開考選廳級干部公示名單,其中念到我擬任山東省監察廳副廳長。周主席聽到后,高興地舉杯祝賀:“祝賀進步!這也是我們民革的光榮。”
此后不久,我先后當選為民革山東省委會副主委、第九屆全國政協委員,和周主席接觸得多了些,從他身上學到了許多寶貴的經驗,成為我人生路上的良師和楷模。在民革成立60周年紀念大會上,周主席強調:“接受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始終同中國共產黨和衷共濟、風雨同舟,這是民革必然的歷史選擇,是民革的光榮傳統,是民革老一輩領導人的政治交代,是民革的立黨之本。”他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做的,身體力行,給我們留下了許多寶貴的精神財富。有一次來山東,我請周主席給民革省委會題個詞。周主席略做沉思,揮筆題寫了“同心同德,同向同行”八個大字,成為我們加強自身建設、搞好合作共事的座右銘和行動指南。一直到現在,這幅題詞還挂在我的辦公室裡。
2011年,民革中央召開參政議政經驗交流暨表彰會議,我被評選為全國參政議政先進個人並作典型發言。周主席親自為我頒獎,用他那溫暖的大手握著我的手說:“祝賀!講得很好!”給了我莫大的鼓舞和鞭策。周主席在最后講話時強調,民革是參政黨,參政議政是民主黨派的主要職能,要舉全黨之力抓好參政議政,為我們搞好參政議政工作指明了方向。
周主席對山東工作非常關心,多次帶隊來山東調研,多個調研報告得到中央領導批示,為青島新海岸新區上升為國家級新區、黃河三角洲國家農業高新技術產業示范區獲批,以及推動渤海灣跨海通道建設進程作出了貢獻。有一次,濱州市邀請周主席來調研。周主席不顧年邁天寒,欣然應允前來。沒想到,天有不測風雲,剛到濟南,就紛紛揚揚地下起了鵝毛大雪。周主席不顧路途安全,毅然堅持去基層調研。在周主席的關心支持下,濱州高新區成功獲批為國家級高新區。
周主席雖身處高位,但為人隨和,平易近人,慈祥可親,頗有長者風范,極富人格魅力。其書法亦有很深功力,求其墨寶,從不推托。我出版的幾部著作,幾乎都有他老人家的題詞、作序。有一年全國兩會期間,人民出版社彭總編找到我,約稿出版紀念抗戰勝利70周年之書。書稿完成后,我請周主席題寫書名。周主席看了看送審稿,嚴肅地說:“這個選題很有意義,有利於增進兩岸共識﹔但這種正史不好寫,要注意把握分寸,隻述不論,要經得住歷史檢驗。”
周主席的指示言簡意賅,很有指導意義。我簡要匯報說:“一定謹記周主席教誨,嚴格送審程序。書稿已送有關部門同意出版,何魯麗主席和連戰先生也為本書題了詞。”
周主席認真地翻閱了一會兒,然后揮毫題寫了《共赴國難》書名,並欣然出席了座談會,對該書給予了充分肯定。周主席的到來,提高了活動規格,新華社和《人民日報》都作了報道。
周鐵農主席不僅是德高望重的民主黨派杰出領導人,還是著名的社會活動家,歷任民革中央主席、全國政協副主席、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還兼任中國國際交流協會會長、中國辛亥革命研究會會長、民革中央孫中山研究學會會長等職務。在他的主持領導下,民革中央宣傳部主編了《中山精神讀本》一書,周鐵農主席親自作序。我也是中國辛亥革命研究會副會長和民革中央孫中山研究學會副會長,應邀寫了孫中山生平部分。
有一次,周鐵農主席見到我說:“你寫的孫中山生平我看了,很有可讀性,能不能寫成一部傳記,也是孫中山研究學會的一個成果。”在他老人家的鼓勵下,《偉人孫中山》的出版終於在孫中山先生誕辰150周年之前完成了,周鐵農主席親自作序,何魯麗主席題寫書名。沒想到,該書成為一部暢銷書,已經連續加印了六次,成為一部愛國主義教育的普及讀物。如果沒有周主席的關心,也許就不會有這部作品的誕生。
和周主席最后一次相見,是去年冬天在北京飯店金色大廳門口,我正急匆匆地走著出席民革十四大開幕式,突然聽到有人喊:“繼業!”轉過身來,發現不遠處有一個輪椅,輪椅上坐著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戴著口罩,若不是那一頭雪亮的銀發,怎麼也不會想到竟然是周鐵農主席。其時,他已84歲高齡,明顯老了很多,身體也有些發福,輪椅上還帶著便攜吸氧設備,仍然帶病堅持出席會議。那時,北京的疫情形勢嚴峻,已有不少代表核酸檢測出陽性。新冠病毒對老年人威脅更大,他老人家不顧年老體弱,仍然冒著巨大風險來出席會議,這種精神讓我們感動不已。
沒想到,這次相見,竟成永別,周主席永遠離開了我們,但他老人家的音容笑貌卻永遠留在了我們心中。長歌當哭,謹以此文表示沉痛哀悼和深切緬懷!